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95兵站
作者: 八峰
第八节
周源首先拿起了被马排长前胸压在桌沿的那张纸片,在窗口射入的阳光下反复查看。他发现这张纸片不是普通的信纸,也不是从笔记本中撕下来的,而是专门用于写作的文稿格子纸,通常只有连级单位以上的文书使用。周源又仔细检查了从马排长烟灰缸里收集来的几个烟头,他把它们摆在桌面的一张纸上,其中只有一个烟头是带过滤嘴的大前门,而其他几个都是不带过滤嘴的迎春牌香烟;他又拿起那根燃烧得只剩下一半的火柴棍看了看。周源的眼光最后落在了那些在地上收集起来的黄色纸屑残片上,他低下头,把鼻子凑近那些纸屑反复地闻嗅。
放下了碗筷的定国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吗?”
“嗯,这些纸屑残片好像是鞭炮里层包裹芒硝的皮黄纸。”周源说着又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个证物袋里的两盘蚊香,他拿出来反复对比查看,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是两盘呢?”
最后,他拿出了兰玉林的那双布鞋,用小刀从鞋底挖下一些小块儿的泥土颗粒,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战士,他举起右手向几个人敬礼:“报告,兵站文书高义前来送交材料。” 兵站文书的左手里拿着几个档案袋。
“好,把材料放在这里,你坐下吧,”周源向高义示意到,而孙忠阳则站起来拉着蒋志贵说:“老蒋,我要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和基地保卫处联系。” 随即两人走出了会议室。
周源关好门,转身把一个证物袋摆在刚刚坐下的高义面前,里面装的是被马排长前胸压在桌沿的那张小纸片:“你仔细看看这纸片——是从一种专门写文稿用的格子纸上撕下来的,这种文稿纸在外面很难买到;在这兵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有?或者说你给过谁这种稿纸?”
高义低头仔细看了半天,抬起头来说:“是有点像我用的文稿纸,这种纸站里也很少,我都是定期到后勤部文具库去领取的,所以要控制使用,除了我以外,就是教导员那里有一些。”
“还有呢?你还给过谁?”周源继续追问。
“还有,”高义红着脸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许多:“我给过工兵分队的赵勇队长和调度室的老单一些,还有卫生室的王俊、警卫排的朱强和牛好军也找我要过,俺跟他们几个是老乡,所以,也给了他们几张。”
“给过马卫民排长吗?”周源追问道、犀利的眼光盯着兵站文书。
“没有,从来没有给过马排长。”高义十分肯定地答道。
“嗯,还有,站台值班小楼后面那个标语墙的边框都被重新涂刷了油漆,是什么时候刷的?”周源又问。
“哦,那是教导员直接安排的,让工兵分队派了个战士昨天上午刷的。”
早饭后,在周源的授意安排下,李站长让警卫排副排长李又山带着全排士兵徒手离开了宿舍,集中到兵站小礼堂参加政治学习。孙忠阳带人开始搜查警卫排宿舍外面以及车站值班小楼附近的站台等区域,而周源和定国则趁机进入了警卫排三、四班宿舍进行搜查。
宿舍平房的大门是两扇对开、高约六尺的结实木门,进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堂屋;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荣誉锦旗,正中间靠墙有一个老式的木制立柜,上面安放着一尊雷锋【1】的石膏雕像,底座上刻着“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八个醒目的楷体黑字。堂屋的左右两面各有一道挂着门帘的木门,左边通向里面就是警卫三班和四班的寝室;而右边的门进去则是被简易墙隔开的洗漱室、锅炉房和卫生间。两人仔细检查了所有士兵的床铺,储放个人物品的床头柜,以及枪械柜;还仔细查看了每个人的笔记本,衣物和鞋袜。
出来时,定国的脸上明显带着失望,他拍了拍手对周源说道:“好像没啥新的发现嘛。”
周源没有答话,他转身走到堂屋里的立柜旁,凝视着安放在上面的那尊雷锋塑像,伟大的士兵嘴角上挂着神秘安详的微笑,似乎在向他昭示着什么。
“啊——欠”周源突然打了个哈欠,鼻孔歙动起来、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样。
“走吧,保卫处的专车到了,你不是说还有些证物需要做技术处理吗?”孙忠阳走进来拍着周源的肩膀催促道。
“怎么样?外面搜查的情况如何?”周源看着孙忠阳问道。
“都搜查完了,挖地三尺,可是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证物。”孙忠阳不免沮丧地答道。
“哦,那执法科来人了吗?”周源又问,一面转身跟着孙忠阳朝屋外走去。
“来了,”孙忠阳站在门外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军车招了下手,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跑步过来向他和周源立正敬礼。
“你从现在起就守在这间堂屋里,任何人进出必须记录、包括进出时间和事由,明白了吗?”周源朝身板挺得笔直的警卫士兵交代了任务。
中午几个人回到站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蒋志贵教导员让人端来了午饭: 一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粉条大白菜,海带煮黄豆,萝卜汤和东北三区部队最普通的‘二米饭’【2】。吃完午饭后几个人简单地就案件的侦查情况交换了意见。
“怎么样?上午的调查有没有啥进展?”李嘉杨站长走进来开口问道。
“有一些,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排除兰玉林副分队长作案的可能,”周源说道。
“为什么?他不是有重大嫌疑吗?”李嘉杨问道。
“首先,他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我沿着机修工老李所说的那条路仔细勘察过,即便是小跑,从工兵分队宿舍到站台值班小楼后面,也需要6分钟时间,而老李是12点50分左右看见兰玉林走出工兵分队宿舍大门的,即使兰玉林能够不被发现地进入马排长值班室,他到达的时间也应该是12点57分左右,假定他当时就开枪打死了马排长,那枪响的时间就不可能是在一点钟之后!而哨兵牛郝军和张春金听到枪响的时间却是在接班上岗后的一点过五分左右;其次,根据我们的勘察,从工兵宿舍到站台小楼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警卫排宿舍北面绕道向南、再向西一百多米的这条路,但这条路从警卫排宿舍北面开始都有路灯照亮,任何人在这段路上无论是来还是去,都逃不出在北哨位值守的哨兵的观察视线,但我们询问了哨兵罗玉堂与王大林,他们证实,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路段上;第三,也是对第一点的补充,假定是兰玉林所为,那么他杀人之后还要伪造现场,然后翻出后窗安全逃走,这一切也不可能在两三分钟内完成,别忘了,两班哨兵交接的时间就是在一点整,而且他回去时还是要经过那段有灯光照明的路,不可能不被接班的哨兵发现;第四,我仔细检查过兰玉林的衣物和鞋袜,也没有发现能够与我们在小楼后窗外墙上、标语牌边框上和地面上发现的那些痕迹相吻合的证据。基于这几点,可以排除兰玉林作案的嫌疑。”
“嗯,不是兰玉林就好,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人干的呢?”李嘉杨松了口气、又接着问道。
“放心吧,李站长,我们已经查到了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抓到这个家伙的。”周源笑了笑说道。
“哦?什么线索啊?”李嘉杨好奇地问道。
“对不起,李站长,在破案之前,我们暂时还不能透露。”周源连忙做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