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举行族宴。全族一千六百多男丁,齐集一堂。一桌桌的鸡鸭鱼肉,一缸一缸的黄酒烧酒,一钵一钵的米饭馒头,任意纵情享用。歺后发禄礼,每户米60斤,鱼6条,肉6斤。鳏寡
孤独加倍,由众小伙伴扶囬家。这就难怪田族人是那样温情脉脏,族情味那样浓的了。
晚上,放烟火,窜花灯,漂水花,或娱乐,或凭吊亡灵,各得尽所宜。
田天官则由一群文武幕僚,骚人墨客簇拥着泛舟介河,品蔴糖赏月,填词赋诗。田天官搜寻风景,酝酿灵感时,发现前面那段水域有异。他说:“诸位诸位,老夫想好一绝。首领是‘璧怨水底弄细 浪,月怜波面洒金鳞。’求颈尾缺,有重赏!”
大伙听了,一时转不过弯来。一位举人问道:“学生愚钝,请教一个问题,不知可以吧?”
“请讲!”
“一般书上,璧、月同指一物,大人却说是‘璧怨’、月怜,显然指的是两个东西。那是不是——”
田天官打断他的话,呵呵笑道:“老夫是即景生情,哪管书上怎么说的呢?不信请看!”
大伙顺着天官的指头望去,只见前面那段水域底下彩光闪亮,大伙一个个的瞪圆了眼睛,似乎仍未看懂。田天官说:“月亮、沉璧是圆的或者立柱形的,而那个东西却是长长的,横躺着的。你们看像 是同一物吗?”
“不是同一物,肯定是条磷鱼。”船夫又惊又喜,不禁插嘴道: “那磷鱼是不易现身的,今天叫大 人碰见了,那是大人的福份。”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阿谀恭维。田天官笑了笑,回头跟船夫说:“您见过磷鱼?“
“我哪有那个福气!”船夫说,“只听说,那磷鱼味鲜肉美,好吃极了。我下去捉上来,给大人佐 酒!”
“水这么深,怎么下得去,捉得住?”一位墨客说。
船夫笑而不答。只见他理好绳子,抄起鱼叉,对准目标叉去。
“哗啦”一声,只见水面上荡起数圈波纹,一环一环,散了开去,而那“磷鱼”却一动也不动。
田天官的眼睛陡然一亮,不禁惊喜道:“莫不是那年丢失的《方圆第一村》御笔金匾?”
“老实哇,肯定是,肯定是!”众人附和说。
可那船夫收拢绳叉说:“我去给大人打捞上来试试看。”
“好,如果打捞上来,赏你纹银百两!”
首次下去,水太深,没法沉到河底。船夫只好浮了上来。腰上捆了块压船碇石,又啣了一根好长 好长的细管子,再次跳了下去。
袋把烟工夫过去了,一位墨客不无担心地说:“他捆了那么重的一块石头,该不会——”
没等他说完,河里突然一阵霞光晃动,接着满河奇光异彩,只见那条“磷鱼”徐徐直往上窜,原来 是船夫捧着那面《方圆第一村》金匾浮上来了。
田天官还是首次见到该宝物,正面看看,反面摸摸,真是爱不释手,摸来摸去,这才发现“村”字 烂了一角,不免有些憾然。但还是拍了拍船夫的肩头,说:“谢谢您了!福兴,拿上赏银!”
福兴是田天官的贴身跟班。
“谢谢大人,小人不敢求赏银。只求大人给个公道。”船夫连忙跪下说。
“赏银要给。什么话,您请讲!”
原来船夫是赵家岗的女婿。于是就将当年追查《金匾失窃案》时知府怎么严刑逼供,怎样强迫打 捞,以致斩杀一人,淹毙两人(被逼下水七人只上来了五人),以及赵氏族老怎么陪桩受辱受罚…… 等等讲了一遍。田天官听了十分生气。他说:“糊涂,怎么能那么搞呢?”
田天官回京后参了一本,将那知府降了三级,算是给了赵族人一个公道。可是赵族人毫不领情, 姥族的放逐,族人的惨死,族老们的羞辱……这些仇,这些恨,那些怨,那些气,拱上拱下的怎么也 咽不下,忍不了。所有这些,他们认准一个死道理:无田不起,无田不落。于是一有机会就大打出 手,拿田族发泄。二三百年来,究竟打了多少次族架,谁有道得清,说得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