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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姐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表姐是二姑妈的大女儿,二姑妈,也就是父亲的二姐。说是二姐,其实和父亲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我很小就获悉了这个秘密,以致于后来和几个表姐顶嘴的时候,就会没心没肺地揭露这个秘密。说是大表姐,比我大了足足十一岁。虽是年纪相差甚远,我从小不都不叫她姐姐,总是直呼其名。也许正因为这样,我们之间反而少了一些琐碎的客套。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大表姐便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从此再未从记忆中走出我的生活。我学会的第一首歌,听过的第一个电影故事,都是大表姐教的。小时候的家在偏僻的乡下,和二姑妈的家隔了三四里的路。在那个自行车还未普及的年代,步行是我们走亲戚最常用的方式。
我小的时候,二表姐去了外地养蜂,到我们家串门的主要任务便落到了年长两岁的大表姐身上。

因为通讯的不发达,有点什么事,不是等着让人捎信,就是自个亲自跑一趟。而只要有亲戚来我家,对我们这些小孩而言都象是过节一样的快乐。好客的母亲先会做上一锅面,客人的碗里藏上二三个鸡蛋,而做为小孩的我也会荣幸地得到其中的一只。之后千方百计留下客人吃饭,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印象中大表姐总是来去匆匆,从不在我们家里留下来吃饭。有一次,实在拗不过母亲,便答应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吃饭前往往是要有一碗鸡蛋面做点心的。母亲烧开锅发现酱油没了,因为家中没别的大人。只好差大表姐去村里的小店买酱油。大表姐带上五岁的我领路,到了店里买好酱油却去了同村的大姑妈家。忘了事情的具体经过,只记得表姐交待大姑妈把酱油送到我母亲那边去,她则抱起我就往村外去了。表姐急急地走了一段路,看看母亲大概不可能追上来了,便放下让我自己走,我则走几步便叫着走不动了。这样歇歇停停,我开始哇哇大哭。大表姐一路上又是摘树上的花,又是捉路边的蝴蝶逗我。终于到了二姑妈家,象是惦记着母亲锅里的鸡蛋,又怕自己是同谋,日后回去不好向母亲交待。我装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坐在躺椅上闷声不响。但很快就被闻讯赶来和我玩的小朋友打破了。

据说那一次母亲煮烂了一锅面条也不见表姐买的酱油到,只好歇了火满村去找,最后还是在大姑妈家里找到了酱油。大表姐也知道自己理亏,以致好长时间不敢登我家的门。

大表姐高中毕业以后就在村里的小学当代课老师,在那个知识荒废的年代,一个农村女孩念到高中毕业已是不太容易。这个课一代就是十多年,虽然也和正式的老师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户口还是农村的,不能转正。这对于已经适及谈婚论嫁的表姐,无疑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个重要筹码。那时我已经在镇里的中学念书,学校离二姑妈家很近。我经常在晚饭后沿着江边走着走着便能到他们家。也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和大表姐的交流显然有了一些忌讳。二十六岁的大表姐在家人和亲戚的眼里已是大龄姑娘,来他们家相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执拗的大表姐不是把自已关在屋里一言不发,就是借机躲到外面。

比起圆滑世故的二表姐,大表姐是个直性子而倔强的人。这样的性格,不免要多吃些亏。比起那些世故而虚伪的脸面,对大表姐的直性子我更多的欣赏,早熟的我似乎已经读懂了她内心的苦闷,也对她的处境生出了同情。

再一次和大表姐亲近是我上了初三,正准备考中师的大表姐决定同我一起听初三的课。这个要求很容易就得到了任课老师的批准。我在座位旁边添了一张小凳子,大表姐坐着象一个听话的孩子。有好几次转过脸看她,她却在偷偷地打量我,显然是走神了。我装作大人一样地生气了,干吗这样看我。她说我看你的脸,扁扁的。我一听更生气了“有那么明显吗!”她一看我生气很奇怪地问,“我是觉得很可爱啊?!”我这才放下了脸。

放了学我们就一起回寝室。那时候我在学校广播站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我们常坐在床沿,象大人一样的聊天。她常常看看我就会叹口气,好似充满了无奈。是啊,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面前,你会看到自己也曾经灿烂的青春已经走得太远。可我从来不觉得大表姐有多老,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么清纯美丽。细细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高而挺直的笔梁,那不就是人们经常描述的美女的形象吗?

初三暑假的时候,我去二姑妈家住了几天。那时候他们家除了一处老的大房子,几十米外还有几间以前知青留下来的平房。为方便复习,大表姐在里面弄了个房间,我因为喜欢安静,便常去那里坐。和大表姐谈心常是在那里进行的。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对很多东西都是在乎的。早熟的性情使我过早地了解了很多情感上的事。大表姐也并不当我小孩。在我不经意地追问下,她告诉了我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
那是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是她同校的老师,也是同村的人。他苦苦地追她,她一直没有答应,一方面考虑到自己年纪比他大三岁,一方面不甘心这样在农村呆一辈子。也许时间终于让她感动,就在她就要应嫁给他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他的家人嫌弃她年纪太大了。这让自尊心极强的表姐大受打击,从此死死地将他拒绝。

高中的时候,我去了城里上学。和姑妈家的接触便越来越少,偶尔放假的时候去他们家住上一段。大部分时间和其它几个表哥表姐凑在一块,很少有和大表姐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她还在那所小学教书,因为中师的落榜,依然没有转正。在二姑妈家更多的时间,我常和已经从外地回来的二表姐粘在一起。二表姐比较圆滑,讲话总能让人听了高兴。
有一次,晚上睡觉,我执意要跟二表姐睡,二表姐那晚睡的又恰是大表姐的房间。听我居然指定要和二表姐睡,大表姐听了有些不悦,便冷冷地说,“那是我的房间”。我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便赌气说不睡了。大表姐也不买我的帐,“哪来的大小姐脾气,跟我们家的一点都不象”。我突然气呼呼地说“我们本来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

和大表姐的隔阂就这样慢慢地深了起来,也许意识到自己那天确实有些过分,也避免在二姑妈家里的尴尬。每次去,会主动地和她说话,但总没有以前的那种亲昵。

与大表姐真正和好是在她男朋友出现的那天,很少谈笑的大表姐那天显得兴高采烈。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在二姑妈家,在大表姐的房间里倒腾一台录音机。我便偷偷地问大表姐“那男的是谁啊?”大表姐得意地一扬眉毛“我男朋友,怎么样,帅不帅?”大表姐突如其来的坦率倒让我生出几分不自在。可是第一眼的感觉,真的觉得那个男的好帅。恨不得抓住大表姐告诉她赶紧把自己嫁了吧。录音机倒腾好了,里面反反复复唱着那首歌,“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有爱情还要面包,有美丽还要怕老。。。。。”爱潇洒洒的大表姐果然很快就嫁给了这个也爱漂亮的男人。

感觉婚后的大表姐是惟悴的,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新婚的快乐。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男人并不是表姐真正爱上的人,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世俗的结合。一年以后,三十二岁的大表姐挺着并不大的肚子生下了儿子,儿子取名叫恺。也许希望有了儿子会快乐些吧。

后来高中毕业,去了外地念书,很少回去,渐渐地与大表姐失去了联系。

每当夜晚转辗难眠,清晰地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在冬天阴冷的下午,表姐带上我和一群同年纪的女孩,走上三四里路去镇上看电影。在回来的路上她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那些我似懂非懂的电影里的内容,一个个都抢着将长长的方格围巾搭在我的脖子上,一前一后,让我自豪得觉得自己和她们一样,象个大姑娘。再后来,大表姐深情地跟我讲述《人生》的故事,她投入的样子,象是在倾诉自己。还有那一往情深地《海外赤子》,“百灵鸟从兰天飞过”每当哼起这首歌,仿佛她的声音又飘过我的耳畔。。。。。。

儿时的记忆是深刻的,在那个特殊的阶段给你留下深刻记忆的人,则是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它在记忆的长河里不停地流动,不停地将你带回过去,直到老去。

十几年过去了,听父母说,大表姐转了正,调了学校,涨了工资,还有了情人。那个当年的帅小伙则没有那么幸运。和表姐结婚之前,他本来顶他父亲的职,在外地的十二局上班。考虑到婚后两地分居,在二姑父的活动下,想方设法把他调进了当地镇上的一家粮站。随着国家制度的改革,粮站很快解体,他只拿到数量不多的解散费便成了下岗工人。随后又承包了粮站,没经营多久粮站又被卖了。现在的大表姐夫便成了正式的下岗工人,在镇上踩人力三轮车。与大表姐夫接触不多,印象中是个老实人,只是并无太大本事。从父母口中得知,和大表姐一样,那也是个倔强人。虽然已经分居,但谁也不主动提离婚的事,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谁都不肯先开口。婚姻走到这一步,除了分道扬镳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呢。

大表姐和已经上初中的儿子搬到了城里,听说还买了房子。屈指算来,大表姐也已经四十多岁,对于这个曾经伴我在特殊的人生阶段成长的人,这个有过婚姻却并不曾真正幸福过的人,我除了理解只有默默地为她祈祷和祝福。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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