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以此文泛酸并纪念去世的父亲和这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父亲已经离开了3173天.

在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感叹“时间”这个疗伤圣药.恍惚间发现对于失去父亲的伤痛已经没有那么刻骨铭心.虽然对父亲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而遗忘,可是那些经久的往事却已经不像最初那么频繁的萦绕在心头了.只是偶尔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和一些别样的时刻,那种浓浓的思念和伤感才会再次侵蚀我.

随着岁月的沉淀,经历的丰富,对于感情的认同却愈加细腻起来. 父亲是个搞技术的,从来就不善言辞.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是个忙人,家里唯一团聚的日子就是春节.父亲总是在外出差,偶尔回家来也很少对我和哥哥说些什么,可能那时我们都还小吧!他总是从未来的角度去指引我,但是对于那会儿我想干的事情他从不认同,比如不许我当兵,坚持让我考大学,不让我学舞蹈,不许我进体校……回忆起来,那段日子他一直和我反着,我想干什么,父亲都不同意.高中那会儿我对他是又怕又恨,就盼着赶紧独立生活好摆脱这种束缚.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父爱的体会更深了一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父亲开始聊天了,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我临去上大学的那个晚上,我和父亲聊了个通宵.那时的父亲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专治,他不再是命令我该干什么干什么,而是开始和我讨论,开始聆听我的想法,我们说起了大学里谈恋爱,讨论了学第二专业,讨论了我们家里的问题,也讨论了妈妈的脾气,哥哥的懒惰……那时父亲说过的话对我现在的生活都有好多指引作用.在外地上学的日子新颖而快乐,感觉自由自在的.可是我却落下了和父亲讨论的毛病,隔三差五的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问问哪儿,那会儿的老爸经常取笑我,说我以前总是盼着自己说了算,现在到自己说了算了又开始麻烦他……我才不管他说什么,我已经越来越明显的能感觉到父亲对我的宠爱,所以在我眼中他越来越不像严父了,我把他当成了朋友.以前看杂志上说,女儿多少有点儿恋父情节,我自己对此一点儿也不否认.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学校坐落在一个北方小城.那时候我正忙碌于学校庆祝十一的演出.当亲戚在后台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爸爸出事了.在这之前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前我只要一打呼机,不管他在哪儿三分钟内肯定回电话,但是最近我每天呼他两次,等半个多小时他也没回过我电话,我觉得父亲像是失踪了,像是离我好远好远,我本计划过了十一就请假回去看看……当时在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情况下就被家人驾上了上了回北京的火车.路上他们都不说话,也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只是用一脸的伤痛回答我所提的所有问题,再问就是都不知道具体怎么了,让我安心休息,等回家再说……我觉得肯定出大事了……

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在警察局的刑侦大队里.父亲遇害了,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给我录口供的警察说,并不清楚作案时间,因为天气很热,房间门窗都是密封的,尸体也无法辨认……只是在房里搜出CALL机,上面有好多我学校的号码,让我确认那些号码是不是我打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当我醒的时候我在医院打点滴,妈妈和哥哥都不在,只有一个表姐陪着我.我记得当时我挺冷静的,就让她帮我把妈妈和哥哥叫来,我想看看他们.接下去的几天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好像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在酒店里发呆.到今天我甚至回忆不起我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后事的打理并没有让我和哥哥参与.在父亲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我每晚都在恶梦中醒来,时而也会觉得父亲也许只是出国了,因为之前父亲就是要去美国出差的,很多时候我宁愿相信父亲杀了人然后逃跑了,也不想相信父亲不在了.除了上课,我基本就是泡在自习室里给父亲写信,休息的时候就独自坐在学校前广场的边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每次看见父亲带着女儿欢快的玩乐,我总会热泪盈眶的……春节给父亲下葬的时候,我带着一书包的信,把我所有想说的话,所有对父亲的歉意和思念,都化为了灰烬.

大学毕业以后,心情已经平覆了很多,偶尔会恍惚觉得接到了父亲从远处打来的电话,有的时候又期待在街上和他偶遇.一直我都认为自己是个挺懂事的女儿,高中的时候过年我会用平时积蓄的零用钱给父母买礼物,最喜欢给爸爸买袜子和衣服,每次爸爸收到礼物都会笑着骂我,拿他们的钱送礼给他们,他们还得谢我,每次爸爸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以后我上班了,一定多多孝顺他们,给他们买好多东西,看他们到时候怎么说!工作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就买了以前承诺过父亲上班赚钱后要给他买的礼物-----遥控汽车,父亲一直想要,他总是想自己开着车然后遥控着玩具车跟着自己,该多好玩……父亲看不到我的我的礼物了,我也没机会看到他收礼物的表情了,多可惜,我已经失去了对父亲证实自己孝顺的机会……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以此文泛酸并纪念去世的父亲和这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2006-6-13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