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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友情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辗转难眠,突然又想起了她.人生中美好的友情往往发生在年少时,那时候不计得失,就凭感觉.明明白白地记得这段友情是如何开始的,对它的结束亦或失去却完完全全地没了线索和答案.也许这就是缘聚和缘散的人生吧.

经常地想她,不知道她的电话,不知她的地址,只知道她仍在那一个城市里过着她平和的日子.再聚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机会在手边的时候却又放它而去,然后不停地给自己找借口.

和她认识其实已经是高三,因为理工分科,我们成了同桌.刚同桌的几天,我们并不太讲话,可能彼此都有点不知哪里来的成见,我也不是个会主动去搭理人的人.直到有一次她看见了我写的诗,于是主动地跟我聊起了天.十七八岁的友情也是如此不可捉摸,没几天里,我们之间的感情竟然火速升温,除了一起吃饭还一起睡觉.那人生很关键很紧张的一年,因为彼此的鼓励和陪伴,在我的记忆中是轻松并充满快乐和欢笑的.

在我的影响下,她的成绩有了很显著的提高.我们两都有点象被宠坏的孩子,任性也固执但是记得我们在一起却很谦让,印象很深的一次,她把一块饼干放到我嘴里,接着息吃吃掉了剩下的半块.......因为她的大大咧咧,我也慢慢地放开了自己.有时候两个人放学去逛街,为了一道题,在大街上大嗓门的争论,终于有了结果,然后一起哈哈狂笑.她的出现,使我性格里狂野的一面得到了渲泄.

她是家里的独女,自然是父母手里的掌上明珠.因为和我在一起成绩明显地提高,她的妈妈对我也亲热有加.经常在周末把我邀到她家住,并做上很丰盛地饭菜.那时候真地很羡慕她,有时看她对父母态度很不好的样子忍不住说她.只是后来听其它同学说,她是领养的,才想起她的表现是否是对这一现实的不满.关于她领养的事,我从未问过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也一直是个谜.直到后来的事情发生.

高考的那天,我们象一对姐妹,记得考完以后,她的母亲带来一大罐冰好的去子的西瓜和力枝,在考场外,一人一勺轮流喂我们两个.那时候,我真想和她是亲姐妹啊.

高考结束后,很快就有了消息.我被省城的一所大学录取了,而她进了本省另一座城市的高专.这个结果,按她高中一直以来的成绩,可以说已经是相当的圆满了.
入学前半个月,我因为骑自己行车不小心,把胳膊摔了.记得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所有来看我的同学都走了,她留下来陪我.晚上我痛的大哭,她在一边干着急.因为没有带隐形眼镜的药水,第二天她的眼睛红红地.坐着她从来没有坐过的拖拉机在乡下的石子路上和我挥手作别.

大学的三年里,在那个特有的年代,我们之间书信不断.因为我,她学起了写诗,甚至学起了我的字体,有一段时间,我们两个人的笔迹甚至真假难辩.但我不得不承认,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的字早就超过了我.只是飞舞的部分还偶尔可见我当年字体中漂逸的影子.几乎每周都有一封信,常常连写带涂地,说着写信当时那个上课老师的怪样,还附歪诗几句.

那一段日子是疯狂和快乐的,虽然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里都有参加不完的节目,然而丰富的现实生活并没有冲淡我们之间的友情.曾经以为这一段感情是我人生中不会褪色的,会陪着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也不会离去的.我却不知道它是怎么丢失的.

她三年的高专毕业后,经过父母的关系进了我所在省城的一家大单位.具体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搞清楚过.她开始了上班的生涯,我则继续挥霍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

那一年的联系,也许就开始少了.记得有一次她来学校,还有一个校友一起,吃了晚饭,送她回去的路上,那个男生说了她一句,你太胖了.记得她很生气,半天不讲话.再后来就几乎没来过我们学校.好在我也忙着交男朋友,找工作什么的,对于这些变化我也没放在心上.偶尔去她的单位,彼此没有太多的话,听她发一些不着边际的牢骚,一幅厌世的口吻.有几次的聚会,记得还有一两个女同学,看起来她们之间关系不错,而我象是一个局外人.可能就是这种感觉,让我开始慢慢地疏远了,或者是没有主动去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象我这么一个自私又有点霸道的人,成为非同一般的朋友真的是很难的事,想要维持它则更难了.而我想象中的这段友情,以为是从心灵到灵魂,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不需要彼此解释的.也许这只能存在于学生时代的一种模式吧.也许在我的心里,她是特殊唯一的,而我也需要她同样的对待,否则我就不能继续,现在想起来,其实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和她的联系就这么淡了下去,她不来找我,我也不去主动找她.直到毕业去了她上学的那个城市工作.那时候住的宿舍就在她母校的后门,有时候路过就想象她在这里生活三年的情景.也许去我一样的小店吃饭,坐着同一个位置,....听了好笑的事当着众人狂笑...

不知道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是什么时候了,但一定是毕业后不久,离现在很久很久了.....

经常会想这么好的一个朋友,怎么再见都不说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有时候会觉得可笑.再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是从一个老同学那里,她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了解,只是无意中说,听别人讲她得了白血病.那个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在时空的不断转换中,我也很现实地学会了麻木.一直说帮我问联系方式的同学,一直也没给我回音.

这些年来,我偶尔地想她,却主动地不去问她的消息.我想这是一种逃避的心态吧,怕负责任?怕听到坏消息?还是只当一个不相关的人?况且,我总是负气地想,为什么她从来不打听我,甚至同学会的时候也没有问起我?她知道我在哪里,她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用我的"迁移"应付着宽慰自己,她呢?更是没有理由主动来找我了,因为她是在和生命交涉啊!

半年前回到那个同是我们故乡的小城,又是一个难眠的深夜,我无意中打开电视,半睁着眼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同样是患白血病,天哪有这么巧吗?我赶紧坐起来,戴上眼镜.那是中中央台的一档社会记录栏目.主持人不紧不慢地讲述着,镜头缓缓移动.章莹,真的是她.我屏住呼吸看完了半个小时的节目.我看到了她,这么多年,她在外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瘦了,有点苍白,但乐观,淡定,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悲凄。她的声音一如当年,我听起来竟如昨日,熟悉而亲切。那时候我真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

也许上天真的有眼,在她不是亲生父母的苦苦努力和男友不离不弃的陪伴下,一位台湾女大学生无竟的举动,使她找到了相配的骨髓,并由台湾十字会亲自护送到她所在的医院.手术非常成功.如今的她看上去随和,乐观...因为有了这次生命的给予,她也开始加入了爱心奉献的行列,把业余的时候投入到公益事业,每年也抽出一定的时候去旅行,感受大自然的昧力的生命的真谛.

相比之下,自己就象一只蜗牛,蜷在自己的壳里,每日梦想兰天却不肯伸出头,而她分明已是一只大雁,翱翔在自己的天空.

如果曾经爱过,这一切的过程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她现在好好的,健康,快乐.幸福..忘了我又如何.不管我们是否再见面,让我在这里跟她说一句,愿你幸福,我在心里一直记得你,因为生命留下了它的痕迹/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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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人生足迹 / 那一段友情
    • 写的很好,很真实。那个年龄的女孩子确实容易产生友情又淡掉。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她联系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成熟了。
      • 是的,很想,其实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也许从未改变.不过不知道见了面还能否再象从前...
        • 据说她一直在寻找而未果的的那位台湾女孩就在加拿大留学.
    • 很感动, 让我想起了我初中和高中时的死党们, 有些也是好久都不联系了, 想到年底回去就能见到她们, 真是激动. 祝福你的朋友. :)
      • 土人,我的死党我都把她们紧紧团结在我周围,出去旅游,连小学的死党都能骚扰到。:)
        • 嗯, 我这回回去一定要搞好团结工作. :D
    • 好文。想起了自己初中时的死党。惭愧啊,多年懒得联系,......